撰文 / 温 莎

编辑 / 黄大路

设计 / 师 超

五年河东，五年河西。

2014年，蔚来汽车成立，到今年正好10年。2019年，李斌是汽车圈最惨的人。2024年，李斌成了最努力的那一个.

前五年，蔚来高光开局，高歌猛进，不曾想亏掉了几乎所有资金，陷入绝境；后五年，被捞回来的蔚来绝处逢生，从鬼门关走过一道的人，往往对生活有了新的领悟。

当中国成为全球最卷之地，各种明刀暗箭在汽车竞技场的上空你来我往，每个身在其中者都绷紧神经，新实力的CEO愁白了头发，民企的掌门进入战时状态，央企国企的一把手几乎换了个遍，占领高地的蔚来反而远离是非。

蔚小理中，MEGA的失利，令理想汽车的李想几乎消失在了社交网络上，汽车媒体的选题都少了三分之一；小鹏汽车和大众打得火热，何小鹏说外语的时间可能比中文都多；剩下蔚来的李斌，还在孜孜不倦的持续输出着。

左手手机、芯片、换电站，右手蔚来、乐道，萤火虫，蔚来的版图越来越大，故事越讲越圆。连续多月月销超过2万，第50万辆量产车下线，蔚来的未来似乎一片光明。

2024年，小米雷军的到来将车企高管从幕后炸到了台前，头顶北大社会学高材生的光环，李斌身高样貌一样不输，口才气质拿得出手，雷军白T恤标签醒目，李斌就将黑T恤焊死在了自己身上，哪怕在拼体力方面，新势力创始人也接住了。

8月5日23:33:09秒，李斌依旧精神抖擞的在办公室里，和同事们一起见证蔚来第5000万次换电服务的达成。

7月27日，NIO IN 2024蔚来创新科技日，李斌发布会讲完后，参与了150位媒体的群访，紧接着又与4位技术负责人直播三个小时，从下午到深夜超长待机。

2023年12月17日，李斌还参与了一场“超长直播”，开着ET7从上海出发到厦门，完成了一场14小时的长测，边开边讲。

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，2024年6月22日，合肥，巨浪5期来到合肥新桥蔚来第二工厂，展开为期两天的第三模块课程“企业发展战略创新”的学习，李斌作为导师现身，侃侃而谈210分钟，期间有问必答，有相必照，有名就签。

当问到蔚来为什么造手机时，李斌说，“凡是能带上车的，蔚来将来都可能做，带不上车的肯定不做。” 当预测中国汽车的未来时，李斌觉得“中国公司将来全球的机会恰恰是日本和韩国企业所在的市场”……

当天的课堂上，李斌分享了很多关于汽车行业的思考。从中可以明白，他全力以赴的背后，是因为看到了中国汽车千载难逢的机会。

“CEO要提供情绪价值”

2024年，面对诸多不确定性，人们开始追求起了松弛感。

不被别人的节奏影响，不被别人的话语影响，不被别人取得的成就影响。如果你见过最近的李斌，他周身散发的就是这样的气质，拼到极致就是松弛，全身心投入的李斌看上去很难被外界所影响。

不拧巴、不内耗，他甚至坦然到可以理解攻击自己的人。

此前，面对“因为一个人而讨厌一个品牌”的黑料，李斌回复，“讨厌我没问题，车是那么多兄弟姐妹辛苦一起造出来的，投了那么多的研发心血，还请别讨厌我们的产品，更别讨厌纯电产品。”

当轩辕之学学员问起如何看待骂自己的人时，李斌语气轻松，表示网络上的各种负面声音“没什么，很正常”，因为“现在的CEO就需要被消费，就要提供情绪价值”。

“最初造车的启动特别简单，蔚来融资3亿美元，我自己出一半的钱，蔚来的股份都是我自己拿钱买的，这很重要，要不大家觉得你忽悠别人钱，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，心态倒没什么问题。”

说起心态，李斌认为这和个性有关，也和创业的经历有关，“从上大学以来，我就一直在创业，现在的困难在我的人生经历里算啥，以前7个人在居民楼里办公，半年不发工资，挤公交车，口袋里只有几块钱，所以现在都不是事。”

从安徽小城走出，李斌的故事和所有商业大佬一样足够传奇，白手起家，跌入谷底，逆境重生，正是因为经历过，所以想得开。

“在座很多都是创业的，很重要一点就是要管理期望值，目标很宏大，现实是很骨感。蔚来资本也投很多公司，很多人问我该不该创业，我说很简单，这个事情搞不成你会不会干，还会干你就去做。”

创业九死一生，李斌清醒的认识到成功是小概率事件，失败才是大概率事件。“如果大概率事件也能接受你就干，小概率事件你要去争取，这两个不矛盾。这就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那么多纠结，包括被网友骂，世界本来就不欠你一个理解。”

在创业的过程中，李斌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完成了现代人追求的品质之一，自洽，“大家已经拿钱投完票了，很多人不可能说你好的，你还不能被人消费一下。”

自身调节之外，李斌的好心情也来自蔚来汽车最近的表现。7月，蔚来汽车单月交付新车达到20498台，连续三个月的交付量超过20000台大关。

“蔚来在2022年、2023年整个节奏有点不太对，但2024年的节奏已经调整过来了，如果从马拉松的角度来讲，最好的赛段就是节奏顺了。”李斌曾表示，国内的高端纯电市场将会在2024-2025年迎来爆发式增长，蔚来汽车已经做好准备了。

蔚来干了一件事

2024年行至过半，蔚来的事情做了一箩筐，但李斌用尽全力的只有一件：讲技术，苦口婆心，不厌其烦，孜孜不倦的告诉外界，蔚来是有技术的。

蔚来创新科技日，是蔚来汽车十年来的第二个科技日。李斌在活动现场宣布，蔚来汽车自研的全球首颗5纳米智能驾驶芯片神玑NX9031流片成功，并正式全量发布历时4年研发的整车全域操作系统SkyOS天枢。

在汽车行业，科技日并不是新鲜事。早在2019年，小鹏汽车就举办了“1024小鹏汽车智能技术分享日”，并在之后成为固定动作。特斯拉的“AI Day”也是品牌彰显人设的舞台之一。很长一段时间，NIO Day，才是属于蔚来和用户的节日。

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中，用户是蔚来的护城河，换电是蔚来的护城河，但李斌想要为蔚来注入一个新的标签，技术是蔚来的护城河。

“技术是蔚来的底色，原来觉得蔚来服务好，搞了很多‘不务正业’的事。因为宣传的少，外界老觉得蔚来好像没技术，今天社交媒体把大家搞的都特别极端思维，好像你只能是这样，就没有别的，就数学考的好，语文肯定不好，语文考的好数学一定不行。”

课堂上，李斌希望给轩辕之学介绍一个真实的，敢投入的，有技术的蔚来。

据他介绍，蔚来实现了智能电动汽车核心技术的全栈自研，包括芯片和车载智能硬件、电池系统、电驱及高压系统、车辆工程、整车全域操作系统、全景互联、智能驾驶、智能座舱、智慧能源、智能制造、人工智能、全球数字运营 12项关键技术领域。

为此，2023年，蔚来在研发上的投入达到134亿元人民币，2022年为108亿元人民币，连续两年超过百亿，研发人员超过11000，全球专利超过9000项。

“这中间是不是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我不敢说，但不投入就没有产出，我们很多研发投入的产出也不是当下，有可能是明年，有可能是后年，甚至有的更远，研发是我们一个主要花钱的方向。”

李斌表示，自己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，让蔚来汽车拥有长期竞争力。“研发的终极目标要么是给用户带来更好的体验，要么是长期有更好的竞争力，研发不是为了研发而研发，还是最终为了商业的目的去研发。”

在这样的战略下，蔚来汽车60%—70%的研发投入都属于基础研发费用，这意味着，“不是某一款车型，也不是某个品牌，这些东西在所有品牌，所有车型上，都可以用。”

李斌的蔚来，蔚来的未来

2017年11月的冬天，李斌和老婆在国贸桥附近溜达，看到桥下堆得满满当当的共享单车，像城市的补丁一样。两个人花了三四个小时去整理车辆，车太多了，李斌花钱雇了个路边趴活的代驾帮忙，干了一会，代驾说太累了，钱不要了，走了。

“当年做摩拜的时候，竞争对手用炮灰车，连智能锁都懒得装，两三百块钱一辆，把大街小巷弄得像蝗虫一样，我们没办法被迫应对。后来为什么坚决把摩拜卖给美团呢，我觉得太无聊了，很好的初心带来一地鸡毛。”

在回忆起这段距离并不久的往事时，李斌仍有些遗憾。赚钱之余，很多创业者都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家伟大的企业，引领潮流，颠覆行业，最好青史留名。在汽车领域，蔚来汽车做了些首开行业先河的事情。

2018年，李斌在招股书中的公开信中表示，将捐出5000万股蔚来股份（约占其个人持股的三分之一），成立用户信托基金，所有蔚来用户讨论如何使用这部分股票的经济收益。

回忆起这个过程时，李斌表示，创业之初想要打造用户型企业，但一点积分和奖励并不能让用户产生拥有感，于是决定自掏腰包。最开始，他是想All in的。

“准备招股书的时候住在酒店，早晨洗澡的时候我就想，三分之一有什么意思，全部投了。我就给老婆打电话，老婆说能不能留一点，我说我意已决，老婆说那好吧，反正是你的公司，我们家也用不了多少钱，这是真实故事。”

头脑一热的李斌接着给律师打电话，律师劝住了他，“你神经病，你现在做这个事，投资人都会觉得你不理性，觉得你是理想主义的人，你不爱钱有啥意思，你做这个事情太早了。”

最终李斌拿出了三分之一的股权给用户，过程还几经周折，但他仍认为十分有意义，“这件事情，我认为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看到它的价值，可能需要等我退休以后，或者死了以后价值会越来越大。”李斌说，这件事的价值就在于最终到底谁在拥有这家公司，“你可以说是员工，你可以说是股东，但我最终认为是用户。”

还有换电，电动化卷到今天，800伏快充和换电是两条相对领先的赛道，在整个汽车行业，后者是蔚来在牵头。要想富先修路，电动车的发展需要基础设施，但这是一笔固定大额资产投入，蔚来到现在还在亏钱，与建了太多的换电站和充电桩不无关系。

截至7月，蔚来汽车累计布局换电站2458座，充电站22917根，换电次数已经突破5000万次。6月13日，蔚来首批第四代换电站正式上线，将支持多品牌、多车型自主换电。

“我们是布局充电桩最努力的公司，而且都是别人不愿意去布的，比如说新疆和西藏珠峰，漠河的高速网络等等都是我们布的，车主要去，我们就得给它布上，我们现在充电桩80%的都是别的品牌用的。”

有些事，总要有人做。李斌愿意投入，这其中有义务，有情怀，更多的是看到了其中的机会。

“100年前汽车就是科技创新的制高点，后来就慢慢变成夕阳产业，我最近在重读早期汽车行业前辈的一些书，比如说像斯隆的《我在通用汽车的岁月》，我觉得很有意思，当时他们做的很多事情都是非常前瞻的。”

从古看今，如今的智能电动革命也是如此，“现在我们讨论的所有科技创新热点，如果在汽车上都没搞定，在别的地方基本上是没有可能真正落地。本质上讲，汽车产品是最好的载体，汽车行业也是最好的一个产业，去把各个领域最领先的创新技术更好的的表现出来，应用起来。”

在这个过程中，中国汽车的机会是非常非常大的，“我认为，中国公司在这波创新中是一定会成为全球的领先企业。我大体预测10年后，全球前十名的汽车集团，有5家左右会是中国的公司。”李斌点到为止。

他没有对轩辕之学说出口的是，这其中一定会有蔚来的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