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诞生开始，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智能手机产业经历了爆炸性的增长，用很短的时间从功能手机快速过渡到智能手机的时代，并迅速完成了基本普及。在这个过程中，智能手机的形态经历了翻天覆地的演化，算力、屏幕、影像、续航、生态，都与最初的智能手机天差地别。

在很长一段时间里，智能手机都存在很多细分品类，包括但不限于游戏手机、拍照手机、自拍手机、音乐手机。具体到产品上，不同尺寸的屏幕、弹出式摄像头、游戏肩键等不同的方案，让智能手机呈现出一种百花齐放的状态。

进入2024年下半年，尽管全球和国内手机市场都有回暖的迹象，但手机本身却仍然面临着较大的挑战，如何实现差异化成为了全行业的难题。

以暑期发布的几款智能手机为例，其中iQOO Neo9s Pro+和真我GT6，就就简直如同是孪生兄弟一样：二者都采用了骁龙8第三代平台，1.5K分辨率OLED直屏，一主摄一超广的影像方案，甚至定价都极为接近：除了16GB+512GB差价200元之外，其余所有规格的iQOO Neo9s Pro+都比真我GT6贵100元整。

如果我们把相似条件放宽，在这两台手机的基础上增加一个摄像头、换用更好机身材料，那就成了一加Ace3 Pro；如果把这两部手机的SoC从骁龙8第三代换成联发科天玑9300+，那么这台手机就变成了Redmi K70至尊版。

而这些手机其实都可以看作是同一思路下的一类产品：它们的目标用户是还在上学的大学生，或者是城市里打工的年轻人，平时对拍照要求不高，但是需要手机能够流畅的打游戏或是多用几年，因此需要一颗顶级的处理器芯片。

刚成为奶爸，给自己换了一部新手机的消费者刘平告诉，自己曾经也是一个“数码爱好者”，过去几个月更换一部手机并不罕见，但如今一方面有家庭的压力，另一方面智能手机本身也过于同质化，可玩性实在不高。“现在同一价位的手机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，主要就是Logo和系统不同，都能流畅用上个几年，也就没什么可折腾的了。”

对于消费者而言，这样的市场显然是无趣的；对于智能手机厂商而言，这更多也是当下“没有选择的选择”。

销量不振，上游涨价，手机厂商进退维谷

在智能手机市场的早期阶段，各大厂商通过不断创新和技术突破，实现了快速的市场扩张。每一代新产品的发布都带来了较为明显的性能提升和功能改进，因此智能手机出货量和消费者更换手机的频率也相对较高。

数据显示，中国市场2017年智能手机的出货量可以达到接近5亿台，而2023年智能手机的出货量只有不到3亿台，市场萎缩近40%。关于消费者的换机周期虽然没有很准确的数字，但普遍的看法是从18个月左右拖长到了约30-40个月。

目前主流价格智能手机，基本都以高画质&满帧运行作为目标

从长时间对于智能手机的评测体验来看，如今的智能手机确实已经有了一定性能过剩的表现。哪怕是使用上一代芯片的智能手机，应对常见的王者荣耀、和平精英、原神，也基本都可以保证流畅运行。

对此智能手机厂商更多是强调高画质下的帧率，但如果放宽要求，仅到达“可以玩”的程度，绝大多数主流价格的智能手机都是没问题的。再考虑到有很大一部分用户日常只是使用手机的短视频+微信功能，那即便是百元机，也可以满足这部分消费者的手机性能要求。

这样来看，智能手机应该说已经到了一个事实上的性能过剩时代，对于“够用就好”的用户而言，失去了性能匮乏这一最大动力，换机需求下降的结果自然是合情合理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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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需求下降之外，持续处于低位的利润和供应链涨价的压力，也正在让智能手机的“操作空间”变得越来越小。

根据市场研究机构Counterpoint Research发布的报告显示，2023年全球智能手机市场中，苹果一家公司就拿走了整个智能手机市场营收的50%，在利润方面更是拿走了整个行业90%以上的利润，且仍在上涨过程之中。仅就iPhone单一产品的毛利率而言，已经超过了40%。

相比之下，安卓手机的毛利率就要惨的多了。以小米为例，其在智能手机业务上的毛利率大概在10%左右，2024年一季度的数据为14.8%。不考虑安卓手机能够带来额外的互联网入口和互联网广告收益的话，就硬件的低毛利率而言，不能算是一门好生意。

除此之外，在进入2024年之后，闪存涨价的压力也是十分明显。在经历了价格低谷期之后，由于上游企业的集体涨价，2024年上半年的闪存价格已经飞起。根据TrendForce集邦咨询的报告显示，2024年第一季度全球NAND闪存和SSD固态硬盘市场都出现了大幅价格上扬，最高幅度接近30％，第二季度涨价幅度收窄但仍在15-20%。

上游的涨价，很快就体现在了终端产品上。前面提到的真我GT6，入门款12GB+256GB售价2799元，而最高16GB+1TB的版本售价高达3899元，相比前一代搭载240W快充、24GB RAM和1TB ROM的真我GT5 高配版本，定价还要高出100元。能够逼手机厂商降配提价，足以见得如今上游涨价所带来的压力。

在某手机厂商产品部门工作的李鹏告诉， 现在手机厂商的压力很大，一方面销量跟前些年没法比，行业也卷得厉害，上游还在涨价，毕竟大环境都在讲降本增效，厂商也只好更加“务实一些”。

友商疲软，骁龙独大，芯片难以差异化

除了市场环境较为恶劣，既没有销量支撑，利润又受到上游压力而收窄外，作为智能手机的核心，SoC处理器不但没能提供差异化的选项，反而加剧了各家产品的同质化。

曾几何时，除去苹果自产自销的A系列芯片外，智能手机的SoC还有高通、联发科、华为、紫光展锐不同价位的产品可选择。智能手机通过采用不同特性的SoC进行高低搭配，在各自的价格区间内各显其能，才造成智能手机黄金时代百花齐放的局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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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进入2024年，高通已经占领了大部分智能手机SoC中高端市场，实现了一家独大。

从产品层面来看，除去苹果和华为两家具有自研芯片的厂商，小米、OPPO、联想、中兴的旗舰产品都选择了骁龙8系列芯片，而在次一级的产品也会选择骁龙8+或者7系列芯片，只有vivo还在为自家旗舰产品选择联发科天玑芯片。

从行业了解到，手机厂商之所以“一边倒”的选择高通骁龙，一方面是消费者更加认可，很多消费者已经形成了联发科就是中低端芯片的固有认知，短时间很难改变；另一方面，高通在开发的延续性和成本上，确实有着一定优势，尤其是在影像的调校上，很多时候不需要做从0到1的工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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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市场反馈来看，高通确实也有着足够强势的表现。从行业了解到，从2016年开始高通骁龙8系处理器价格在不到10年间翻了接近5倍：2016年的骁龙835价格为大约在300元左右，2020年骁龙888价格达到千元左右，最新的骁龙8 Gen3价格已经达到了1400元左右。

根据最新消息，10月份即将上市的高通骁龙8第四代的报价在220美元到240美元之间，最终合人民币1600-1700元左右。这也就是说，仅一块SoC芯片的成本，就近乎要占据一台安卓旗舰智能手机零售价的一半。

目前来看，高通至于智能手机，基本上就相当于英特尔至于电脑的存在。凭借芯片设计和制造上的技术壁垒，其他厂商难以在短期内实现突破。行业内目前也缺乏像ARM架构这样的新玩法，足以在未来对于传统架构造成威胁。这也就导致高通敢于漫天要价，下游产商不得不放低身段为高通打工。智能手机想要通过芯片实现差异化，基本上是无从谈起。

路在何方？AI能否成为答案

认为，在当前的市场环境和无从选择的上游面前，智能手机可能确实需要回到马斯克所提倡的‌第一性原则（First Principles），从体验和应用实现产品的差异化，而不是延续对上游的路径依赖。

在这一方面，乔布斯在世时就曾明确表示苹果是一家软件公司，核心是苹果的系统和应用，而iPhone只是一个承载软件的盒子。从实际表现来看，iPhone也确实践行了乔布斯所定下路线，尽管时至今日除了A系列芯片，在屏幕、影像模块、通讯模块都不占优势，但iPhone仍能凭借iOS和无数高质量APP，获得超额的利润。

图片来源：苹果官网

认为，对于安卓智能手机厂商而言，新的突破口或许就AI技术和生态系统之间。

在此之前，真我发布的Al游戏辅助功能，就让人眼前一亮。使用真我手机进行王者荣耀游戏时，手机可以在系统层级对游戏过程进行AI识别，实现包括胜率预测、对局策略、事件提醒等功能。当游戏中发生如敌方消失、团战、buff刷新、推塔、守塔等情况时，AI都会为用户提供及时提醒。

出于公平性考虑，目前游戏公司不会允许第三方对其游戏应用进行修改，但对于这种系统层面的辅助或者说“开挂”，游戏公司应该似乎不能进行干预。这将吸引更多的游戏玩家选择这款手机，手机厂商也将借此实现差异化。

在构建生态系统方面，三星则是一个很好的例子。除了自家的手机外，全新发布的智能戒指和自家手表配合使用，功能层面可以提升戒指30%的续航表现，而手机、手表、戒指搭配使用，显然也会提升用户对于自家生态的粘性。就像是苹果很多时候是通过便宜的iPad将用户吸引过来，随后用户选择iPhone作为自己的新手机，在尝试到Mac、Apple Watch时，往往已经被苹果生态深深“套牢”。

目前来看，智能手机正面临着与PC行业相似的的困境，对高通芯片的依赖性和市场的同质化问题，成为了行业共同的挑战。如果走上PC那样，把行业的指挥棒交给芯片厂商，按每年提高10%的幅度，完成毫无悬念的“钟摆式”升级，那就不能再继续“等、靠、要”。对于手机厂商而言，回归用户体验的软件和生态之路虽然困难重重，但也许是通往未来的唯一选择。（本文首发于，作者｜吴泓磊，编辑｜钟毅，文中刘平、李鹏为化名）